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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第 3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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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第 39 章

有琴禦儀到後來都不覺得是自己的錯, 他要兼顧兩個人,兩個都要平分秋色,就算換個人都做不到絕對公平, 而他處心積慮為施南凐著想,想方設法平衡兩者間的關系,相當於已經默默往一方偏移,但是沒有人領會到他的用心,施南凐還是走了。

她用短暫的順從給他編織了一場美夢, 即使修為高深也有松懈的時候,他如醉酒般赤-身-裸-體的起身, 穩住高大輕微搖晃的身形隨意套了件衣服, 長指撐住額頭脹痛發暈的穴道,定了定神,逡巡一圈屋內,不曾看見那張虛張聲勢,慣會演戲的臉有種不在計劃之內的出乎意料,又情理之中。

現在想來,從取神器開始施南凐就已算計好, 不,或許更早。

是什麽時候呢?她察覺到他不夠誠心誠意,別有目的?屋外人聲依舊,素和的弟子們照舊在修煉,有琴禦儀冷著張臉, 眼神幽暗,細細排查回憶從前, 從前有什麽蛛絲馬跡?

是他第一次找上她的時候嗎?他對施南凐表態,有幾分舊情, 她不相信。後來她受傷,別人傷她他當然很生氣,當時是想讓仉若瑾死無葬身之地,那種情緒沒錯啊,他對她是有感情的,他們談起從前相遇,有琴禦儀所描述的關於施南凐的事情也沒有說謊,再見她還是會有一種特別難以描述的滋味,就算那時抱有別的想法,但是她還不是感動到了,所以為什麽還會懷疑他呢?

一邊裝著羞澀享受的樣子,一邊忍辱負重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,被獨自一人留在屋內的有琴禦儀在光影照不見的地方扶著額頭嗤笑,從輕輕到忍不住彎下了腰,似是覺得事態發展到如今太過可笑,玩弄心術的人被不玩心術的裝傻算計,有琴禦儀實在禁不住變成了放聲仰頭大笑。

直到屋外風平浪靜,一陣悄無聲息的沈默,他在暗處的雙肩笑到震顫的餘韻漸漸停息,眼睛黑瞋瞋的,瘋狂又似暗藏危機。高超的演技固然為施南凐增色,棋逢對手的博弈同樣讓人酣暢淋漓,有琴禦儀也非拿她全無辦法。

他思襯著該選用哪種最想做的手法將人留下,用丹藥就真的很不錯,不太會損傷神智,最起碼不會讓人變成喪失思想的傀儡,其實傀儡也還行的,施南凐就是太有自己的想法了,太多不該她有的主意在她小腦袋瓜子裏裝得滿滿的,有時候有琴禦儀也希望她不要太聰明,有一個被天道安排在身邊的伴侶就夠了,他實在不需要多出來的一個特殊存在影響他的心神。

像阮清玉那樣就很好,她對所有人散發的魅力其實對他沒有太多影響,怎樣都不如施南凐大的,第一次見面起他就懷疑會不會搞錯人了,太多從未在阮清玉身上出現過的情緒都在施南凐處像泉水似的噴湧。

為了抑制他的力量,將他困在此間界美人計當然是必不可缺的一環,可是在迷戀清玉的其他人面前,他總是游離在外,不過記憶是不會出錯的,他對清玉是有青梅竹馬那種淡淡的彼此欣賞的美好感情,是屬於可控的類型,不會太誇張,就算她移情別戀他也能把控好情緒坦然祝福她,沒有感情還有交情,但是施南凐不同,她讓他直接變了個人一樣。

那種失控感不合時宜,至少不符合當下他的處境,他不太需要為兒女情長分走太多註意力,更多的是應該放在修煉上,金鱗非池中物,他也不該長久地待在這裏,修道路上,以他的修為他也該成準聖才對。

然而現在一切都變了,因為施南凐,他偏移了原本對抗天道的計劃,還要花費更多時間心思去跟她打交道,好在他心裏也是這麽想的,如果不是她做的這一切逼了他一把,他絕對下不了這種決心。他都願意為她做到這種地步了,不僅要擺平天道所帶來的麻煩,還要為她抵抗命中註定的因果,等結束後施南凐怎麽都該好好補償他一番才對。

他胸有成竹且暗自謀劃好一切,帶著冷靜而高深的表情走出去,想著等見到人了該怎麽說,是先果斷認個錯安撫一下,還是直接把人關進魔域去,結果被召來的弟子受寵若驚又惶恐不安地告訴他,“師姐走了。”

“她不在猗梅靈山,老祖?不知道,她也沒聯系他。”

從素和弟子口中得知,施南凐那天從屋內出來,跟他們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這裏。至於說了些什麽,無外乎就是一些家常,讓他們好好修煉之內。

可越是平常,就越顯得事態的形式不一般。

施南凐是個對自己人很有責任的人,雖然她總說不想對別人的事情負責,但是從她自小成長的環境來看,她的宗門類別單一,勝在氣氛好,大家和和樂樂,不像大道宗表面光鮮,實際上各峰的實力盤綜錯節。

她把人從魔域帶出來,就會想要給人一個容身之地,給還要給最好的,這樣其實也等於同別人兩不相欠,她這回走了,有琴禦儀可以當她是一時消失,還在生他的氣,沒關系,整個此間界他可以出動勢力,治世清君依靠他打探飛升的明路,他在大道宗的身份還保持著,兩界的力量都可調動,哪怕布下天羅地網,沒有找不到施南凐的可能。

他當說當做,即便靜悄悄的進行,還是不免驚動各方大能,其中還有妖尊,他難得來仙宗一趟,還是首次踏入猗梅靈山的山腰上,開口就是勸誡,“沒必要這麽大動作,不過就是一個女人,她都不在你們的因果之內,走了就走了,難道你想讓自己在天道那暴露不成?”

起初他們都以為飛升打破天道結界的關鍵在大道宗,或許那裏有什麽空間裂縫,可以抓住漏洞,但隨著時間推移,從有琴禦儀和阮清玉認識,從她身上嗅到天道的氣息,這種想法很快隨之改變,阮清玉才是那枚“鑰匙”,她的出現就是為了迷惑他,後來當然也很成功。

他們相互傾心,時機沒到,五百年期限還差點歲餘,有琴禦儀還不能讓天道察覺出異樣,但沒關系,他們還能繼續接觸,他也可以把阮清玉看做平常女修,相知相愛,水到渠成走到結為道侶這一步。如果讓天道察覺出他實則不受清玉影響會怎樣?

妖尊可不希望他們的努力功虧一簣,“你的重心應當放在別處,我想你應該知道輕重,別被一時的感情蒙蔽了頭腦,也許你沒那麽喜歡她呢?”

“只是她區別於清玉,多了些特別,你還正新鮮,我也有過這樣的情人,都是剛開始比較熱烈,後來就慢慢冷了,說來你也不過只接觸過兩個女修,可以理解。所以說,從前就應該把我送你的美人都收下才對……”

多嘗過一些女修的滋味,也不會徘徊於兩個女子間心神不定。

不過有琴禦儀這種情況又有些特殊,清玉那裏是不可抗力,施南凐就真的屬於大大的意外。當初他們真的沒有搞錯人嗎?

妖尊又禁不住抱怨,前者比起後者確實太寡淡了些,大道宗不會養美人就算了,天道也是,既然要安排人在身邊,起碼得安排得合人心意,有了一個珠玉在前,怎麽還來個後來居上。

可是妖尊自己也忘了,阮清玉剛出現時,他跟別的修士也是一樣的,對方的魅力不僅針對的是有琴禦儀一個,面向的是所有的氣運強勢的修士。大部分人都會被其所影響,嚴重點的迷了神智,輕一點的同樣好不到哪去。

有琴禦儀在其中是個例,不能算在裏面去。

總之,妖尊面露凝重,掐指算著天機,“你小小找一番也就罷了,別太費心思,免得將你我大事耽擱了,大不了,你且安心照原計劃跟清玉修成道侶,人我來幫你打探蹤跡。”

有琴禦儀含笑拒絕,“不了,我自己解決。”從此刻起,他跟施南凐之間不需要任何人插手。

他心意已決,做過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,妖尊難以強求,只期望施南凐早日出現,消消氣就出來了,別搞得最後大家都不體面。難道她為了爭一時之氣,連自己宗門都不顧了嗎?

拖太久不管是哪一方都不好受,天大地大她還能去哪兒,以施南凐的修為沒有人會認為她能躲開全界追緝的耳目。

所有人都是那麽想的,當然有琴禦儀也一樣,哪怕施南凐再會躲,在他布下天羅地網的情況下,她不可能永遠不出現,總有露餡的那天,只是時間早晚而已。

而修真之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。

他將人都派了出去,就連仙宗也有人暗地裏領了找人的任務,畢竟獎賞非常豐厚,大家都舍不得錯過。

有琴禦儀不用親自出馬,只需要安心等待消息,他相信迫於壓力施南凐肯定會回來。

然後他們好好談一談,敘一敘舊情,為了在談判上更有把握,由此,琴禦儀還特別回了魔域,去了一趟招搖山。

他心中暗暗生疑,懷疑施南凐是否給他來了個回馬槍。

她就是在跟他鬧脾氣,為了讓他著急,才故意讓他找不見,而招搖山有她的舊宗門,即便許久不回去,躲在那還是很隱蔽的,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。

如果她無處可去,無處可藏那裏簡直是最好不過的選擇。

而且那裏還有許多他們共同的舊時回憶,如果她真的在那裏,要跟他重新談事情,說不定他們都會看在曾經的份上各讓一步。

畢竟是定情的地方,總要有一些特殊。

有琴禦儀第一次去招搖山的時候並不順路,他解決了幽冥海裏新冒出來的魔修大能,那個地方離招搖山很遠,帝宮都比它近太多,施家老祖應該是初來乍到,不想打草驚蛇徒惹是非,所以占了個他地界上最邊緣偏僻的位置做山頭,易守難攻。

是子羽載著他在回程的路上,往天邊艷麗的祥雲看了一眼,它的修為不淺,在妖修中也算佼佼之輩,獸眼目視的能力比人修要強幾倍,它說的還不是施南凐,而是“誒,哪裏來的仙宗弟子?”,有琴禦儀目光就已隨它飄遠。

那時素和門派還擺不脫在仙宗的風格跟習俗,同門帶隊修煉,同門的練功服都很清雅素凈,結伴而行的畫面在獨善其身爾虞我詐的魔域堪稱罕見,也不怪子羽會吃驚感嘆。

不等有琴禦儀回應,它鶴鳴一聲,羽翅撲騰,說話還帶著獸類的習性,強調怪異,“又是招搖山的人修,仙宗的叛徒。”

由仙轉魔的素和在哪兒名聲都不太好,仙宗那邊不肯承認有這種門派,魔域也不怎麽歡迎,他們都更喜歡純粹的負面情緒更多的魔物,這種半路出家的……基本不好置喙更不可能給魔域帶來多大的利益。

而這幾日有琴禦儀對這個門派發生的事已有所了解,他不經意地提起,“他們都聚居在招搖山?”

子羽毫無防備心,“可不是,魔域危機重重,他們不敢太過深入。”

有琴禦儀:“可有上供?”

不管到哪兒都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,想要在別人的地界上求生存就得拜山頭,作為魔域之主有琴禦儀手下無數,他所管轄內的厲害魔修不管年月,都會把一些四處搜尋得來的寶物進獻到帝宮,想來素和也知道這規矩,就不知道給多少。

給少了,以他們現在的身家掏不出什麽好東西,給多了,不一定是有琴禦儀想要的。

他攔下往回程路飛去的子羽,拍了拍它的鳥頭,“飛去看看。”

子羽犀利的雙目一眨,露出茫然的金瞳,振翅加速,在半路硬生生調轉了個方向。

那天改道確實也很突然,不然他跟施南凐不會對那一面都比較記憶猶新,他陡然駕臨的動靜在素和領地掀起軒然大波,施家老祖跟施家父母都誠惶誠恐來拜見,他在魔域的地位類比仙宗第一門派的治世清君,如果兩地開戰一時還分不清勝算。

他也是冷淡,架子擺得很足,像是真的只是來巡視領地,考察下底下民情,可是言語間還是不受控制,瞥向當中跟隨在施父身後的男修,“是你啊,傷勢恢覆得如何了?”

對方當場受寵若驚,在師祖師父面前將當日情形覆述一遍,其實那天他們被解救的事就已經告知過給宗門聽,只是都不知道對方身份,如今一攤牌,有琴禦儀無疑就是對素和門派有大德的恩人。

後面的發展也就自然而然,在施父的暗示下,施母把施南凐叫了過來感謝魔域之主,有琴禦儀以為再見她不會有任何感覺,至少會比上一次要淡一些,然而她一出現就很驚喜地盯著他瞧,不知收斂,任誰都看得出她的春心蕩漾。

他當然不會在施家長輩在的情況下向她示好,他冷漠撇開眼的動靜讓她內心受了傷,眼珠失了神采,喜悅也變得黯然,好在她很好哄,原諒他特別快。

離開招搖山還沒到帝宮,他就手寫了一封書信傳音,問她要不要去他那裏玩。

他很有把握且非常確信她很願意,就像她那雙動情羞澀的眼睛透露出來的信號,有琴禦儀就知道他們相互對彼此都很感興趣,不止是他一個人有那種感覺,施南凐也同他一樣,情不自禁受另一個人的吸引,就算不說話,只要對方的出現,空氣就會發生微妙的轉變。

在幾個轉念間,耳邊清風伴行,有琴禦儀穩穩落地在招搖山,他熟門熟路地走到曾經的閨房門前,仿佛只要一打開這扇門裏面的人就會出現。

她會懶散地靠在椅子上翻閱書籍上的心法,手指隨意掐幾個勢,靈力招式便會成型,施南凐在修煉方面是有天賦的,雖談不上多厲害,但也是勤懇類型,她實則不經常在兒女情長上放心思,她很愛修煉,如果不是他的到來分走了她部分的註意力,就算房門關上幾個月,閉關修煉都屬於正常。

他時常認為剩下的註意力施南凐都不應該單獨留下,她應該全副心神都向他投射過來,可是她沒有,狡黠的像只蝴蝶,想起他了就飛到身邊撲一撲,他不在身邊怎樣都會專註有自己的事情做。

而他大多時候都會以冷淡和不耐表達不悅,她敏感又不那麽聰慧地察覺,興許感受到了,卻總以為是她惹得他心煩了,憂心忡忡又溫柔體貼地對他噓寒問暖起來,這無疑讓有琴禦儀次次受用,還覺得她不夠舔。

想到昔日相處,又許是懷念從前,他迫不及待打開房門,以為像從前一樣能一眼就看到施南凐坐在房間,擡頭驚訝地發現是他來,叫一聲“殿下”臉紅含笑著撲過來。

事實上在有琴禦儀眼前,荒涼的格局呈現在房中,留給他的是堆積已久的灰塵和人去樓空。

什麽音容笑貌,連施南凐這個人都仿佛從未真實存在過。

離開這處,又在其他地方尋了又尋,事實上,連有琴禦儀都不能騙自己,他曾在施南凐身上留下的神識烙印,都斷得一幹二凈,日子一天天過去,不管是派出去的人,還是素和弟子這裏都沒有她的音訊。

當初打賭她躲不了幾日,天涯海角都能把人搜出來的自信逐漸難以維持,有琴禦儀幹脆親自出動,走訪仙魔兩地,妖城海上,都不曾得到消息,問就是沒見過這個女修。

無人知曉她到底去了哪裏,是生是死,她徹底從他的人生軌跡中退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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